爱江山更爱美人(下)

10

不几天,君竹入宫请求陛下为我们赐婚。

陛下恩准,颁旨昭告天下许我嫁入广陵王府为正妃。我和君竹都不想奢华大庆,便免了许多的繁文缛节,简单行经六礼。卜筮说十月初二是个好日子,便择了这个良辰吉日,十月小阳春,他亲迎我入府。

我坐在花轿里,念着古老诗经里那些美丽的句子,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;之子于归,宜其室家。

阿娘说过,出嫁的女儿,是最美的。

婚后的日子宁静快乐,画眉、秋千、观灯会,系红丝带……一切长安小儿女的闺房乐事我们都做过,原本以为可以就这样和他一起变老,真的,我真的这样以为的。

可是,倭国的再度来犯让我们安宁的日子没了。

兵变传来的那天,君竹正在书房和门客议事。我端了碗羹汤正要给他送去,刚到书房外,听到屋里焦灼的争吵声,几个将领正在争执该如何出兵。隔着门缝的罅隙,我看到他眉头紧锁,一言不发。

我蓦然想起送文安和亲那日,他说的,必要还华夏长安,再不让我华夏女儿和亲。

我知道他志在天下,心念太平,好男儿壮志豪情,四海名扬,他不是我一个人的。如今烽烟弥漫,战争一触即发,若要出征,他身为皇子,必定要身先士卒,可他必要牵挂留在长安的我,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和后顾之忧。

所以,那晚我主动和他提起,想回姑苏老家。

他虽万般不舍,但,同意了。

他说,如今华夏烽烟四起,他不放心我在老家,他让我去他的封地广陵,他会命人连夜快马加鞭将我的家人也都接过去,他让我拿着他的手信,住进他在广陵的府邸,有他的亲兵守护,他才能安心。

他笑容清澈:“等战争结束了,我就去广陵找你,以后我们就长住广陵,等每年三月的时候,一起看美不胜收的琼花。”

我笑靥如花,歪进他的怀里。

离开的前夜,恰恰是他的生辰,战乱年代没有庆贺,我便亲手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。

我们坐在院子的桃树下,下人大都遣散,只留下几个没地方去的家生奴才,庭院里静悄悄的,只有一地幽寂的月色。

庭院正中石几上摆了一碗面,他低头挑一口面,慢慢吃着。

又至初春,院中草木稀疏挺拔,月色映着嫩芽恬淡暗香,别见清幽。他面容清朗,神色宁静,与这庭院的静朗十分契合。

我问:“好吃吗?”

他仰起头,笑了笑:“嗯,真好吃。”

天上的云被风吹过来遮住了月光,然后又飘开。

夜深了,露水将他的衣衫浸润,下人来撤了碗筷,他送我回屋歇息,又要去书房商讨战事。我看到他披星戴月地站在房门口,待我睡下后才悄悄掩门出去。

他沐在月光里,我缓缓合上了眼,月色渐迷,在他温润的眼底留下最后一抹清光。

11

我听到捞起帘子的碎玉声,有声音低低地唤我:“王妃,王妃……”

我才晓得,不过是一梦罢了,我竟趴在案上睡着了。

侍女进来卷起珠帘,对我道:“王妃累了,就到榻上歇着吧,在窗口坐着,仔细着了风。”

如今的我已是在广陵,方才和他年少的一切,不过是一场回忆的梦。

我挥了挥手,叫她退下。我推开窗,满心的回忆沙沙作响,玉枕生凉,春露侵衣,静夜,残烛在风中摇曳,不远处那一只老船晃悠悠的,点在水面上。月下不知何处传来了凄凉的箫声,月光照着离别的人儿,惆怅。

而后在广陵的日子过得较为宁静安逸,只是我对君竹的思念一日日加深,虽有书信往来,但战争时候终究不便,我也不想常常打扰他。

前方华夏与倭国开战,局势动荡,民不聊生,便有许多灾民逃到了广陵。于是,我想着开济世堂使自己忙碌起来。

白天的时候,我带着府里的侍卫丫环在城里施粥布药,到了晚上便和广陵的绣娘们一起为难民缝制冬衣。忙碌的日子,也让我对他的思念少些。

我再一次见到君竹,是在两军对垒的战火前。

倭国人知道了我是他的妻子,便挟持了我。我在广陵施粥的时候,被角落处一个浑身脏兮兮哭泣的可怜孩子引过去,我端了一碗粥刚送过去,然后只觉两眼一黑,被人用蒙汗药捂了口鼻,醒来时已是在敌军营帐了。

我晓得倭国人是想拿我做人质要挟君竹——华夏几千年,江山与美人,向来都是好儿郎的矛盾。

交战那天,大雪纷飞,我看到他一身白袍,骑在马上,手中长枪泠泠,枪头的一撮红缨显得格外刺目。风卷着雪花,拂过他凛冽英俊的面容。

倭国将领缓缓拍马而出,嗓音破碎在强劲的寒风中:“前些日子路经广陵,请了广陵王妃来军中做客,”说着“啪啪”一击掌,我被绑着押到阵前,倭国人的尖刀架在我的脖子上,戏谑笑问君竹,“广陵王殿下,您是要江山,还是要美人呢?”

我抬起眸子,看到君竹一双黑眸倏地一沉,双手紧紧攥着,愤恨不已,目光担忧地落在我身上。

我眼底忽然一片滚热,我大喊道:“殿下,不要管我。”

我静静地凝视着他乌黑的双眸,我不是怕他的选择,而是怕他为了任何一方而放弃另一个,既然取舍艰难,不如让我成全他。

他伸出手,乌沉的眼瞳里是更深邃的痛:“欢儿……”

“嗖——”

凛冽的一阵风声,一尾白羽箭疾速掠过我耳畔,看守我的士兵瞬间被射倒在地,然后一队人马箭也似地冲出,夺了我上马便跑。我听到有人被剑刺杀的嘶吼声,鲜血溅到我的脸上,我认出是君竹的死士拼死救了我。

倭国将领拔出腰间长剑,大吼一声:“杀!”

平沙莽莽,凛冽的雪花打在旌旗上,战场的风像是卷着刀子,霎时战马嘶鸣,刀光剑影。而我已被死士护送到安全地界,他们下了马,围在四周将我紧紧护住。

君竹呼吸都紊乱了起来,他纵马向我驰来,到我跟前一跃下马。

他怔怔地看了我片刻,嘴唇翕动,终究没说出一个字来。他只是慢慢地走到我面前,烽烟滚滚的战场上,我们俩就这样静静站着。

他看着我,眼睛渐渐红了,猛然上前来握住了我的手腕,一把将我搂进他的怀里,哑声道:“欢儿,我好怕……我好怕刚才,永远都见不到你了,欢儿……”

我唤他:“君竹。”

我心中酸涩,只是紧紧地抱着他。耳边厮杀声愈来愈激烈,他忍痛地放开我,将我一把扔上了马,自己则持剑纵马跃入战场厮杀。

他命令死士护送我回军营,我坐在马上,不舍地回头看他,他驰骋在阵中,苍白的嘴唇上都是猩红的鲜血。风沙肃肃响在耳畔,此刻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回军营安心等他。

我转过头,任由身后残骑裂甲,铺红天涯。

12

杀——轰!

两国你死我活地打着,一场大战便是一天一夜。

我坐在帐子里织棉衣,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,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给前线的战士们缝补冬衣,让他们在疲累的大战后可以穿得暖和和的,好好歇一歇。

第二天雪停了,雪后的天空一碧万里,一场大战,能活下来的,便已是万幸。将士们都忙着清理残痕,整装待发,以备下一场大战,我则在一旁忙着给士兵们熬药、换药,不觉已到黄昏。

忽然间一缕暗香袭来,抬头只见红梅凌寒盛放,苦寒之后梅花香。

梅花树下,君竹负手而立,风刮落枯枝上的残雪,他慢慢走到我面前,道:“欢儿,我带你去附近的街市逛一逛吧。”

我微微一怔:“这个时候逛什么街市啊?”

他淡淡地笑了笑,攥紧了我的手往外走:“战争开始后,也一直没带你出来逛过,今天过后,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。”

他清润一笑,如雪后一碧如洗的万里晴空,悠然却又生出了几分凄清之意。

我们两个人,两人一匹马,慢悠悠共骑到集市上。集市人多,骑马不便,于是君竹将马拴在路口的一棵大树上,握了我的手,慢慢走着。

集市上热闹非凡,商贩在路边叫喝,卖花女当街卖花,我们一路行走,玩得不亦乐乎。有几个孩童笑着跑到我们身边来,围住我们,又唱又蹦:

“月光光,渡池塘;骑竹马,过洪塘;洪塘水深不得渡,小妹撑船来前路;问郎长,问郎短,问郎一去何时返——”

我们也欢快地拍着手,和他们一起笑。

他们唱完歌,拉着我们糯糯地要糖吃。君竹温和一笑,到路边小贩处买了几串糖葫芦,分给他们,他们笑着跑远了。

夕阳洒在白雪上,安静而柔和,君竹望着孩子们欢笑的身影,开口道:“愿天下长安。”

天色渐渐暗了下去,我们骑马回军营。回到军营后,我回营帐里歇息,而因为战事焦灼,君竹又去主帐与将士们商议军情了。

那晚他回来得很晚,我睡下后,半夜里隐约觉着他小心翼翼进了内帐来。第二天一早,我醒来时他却早已不见了人影。

如此一连几天,他日渐清减,我便又去了趟集市,买了新鲜的吃食回来。我看了眼帐外天色,估摸他正事忙完了,便想去唤他。

刚走到帐子外,我听到营帐里传来的声音:“殿下不该留王妃在军营。”

现下战事已商讨完,武将大都退下了,这位该是君竹格外倚重的谋士。他沉吟说:

“恕臣多言,那日在战场上,殿下为救王妃险些失了分寸,万万不该呀!想当年玄宗皇帝何等英风豪气,却因美人而弃了江山社稷,他宠幸杨贵妃,任由杨氏一族把持朝政,才有了后来的安史之乱,没想到殿下竟也重美人而轻江山。”

话语刚落,只听君竹肃声道:“先生此言,恕本王不能苟同。都道江山美人,二者不可兼得,本王却以为儿女之情,家国之责,本就不矛盾。

身在皇家,江山是不可推卸的责任,可我也是有妻有牵挂的人,本王若对心爱之人都可轻言抛弃,又何谈对百姓之仁心?而且本王虽深爱妻子,却从不任由此情泛滥。江山美人,二者本王只想尽力而为——”

他的声音轻轻的,教在月华光中:“爱江山,更爱美人。”

13

那天晚上下了点儿小雪,帐子里笼了熏笼,沐着满室的沉香。

帘子被挑起,君竹走进来,坐在熏笼边上。

我忽然想起一事,望着桌上的一盏红烛,低低道:“君竹,既然我已来了战场,就让我留下来吧,生也好,败也罢,就让我陪着你。”

他略略一顿,半晌,半晌轻轻应了一声“好。”

我站起来,对他说:“你等一等,我给你煮的面应该好了,我去给你端过来。”

不一会儿,我便端了食盘挑帘进来,食盘上放着一碗刚出锅的清汤面,犹冒着香香的热气,并几样小菜和一壶清酒。

他好奇问:“这是?”

我秋水剪瞳的眸一笑:“我亲自下厨为你做的宵夜。”

君竹温柔一笑,忽然覆上我的手,他唇边那抹温暖的笑容,仿佛教一室都盈满了馨香,他轻声道:“忙了这么久了,也该歇一歇了,我的好欢儿。”

我眼底一热,汤羹的雾气凝起来,我眼前有些模糊。我看着他的脸庞,温润的眸子,清俊的面容,他携了我的手,暖暖地攥在手心。那手心深处的温暖才让我觉得这一切都不是梦,我们要这样,长长久久。

他斟了两杯酒,已执杯在手,轻声道:“宜言饮酒,与子偕老,夫人。”

这一声“夫人”唤得我双颊红晕,他轻松一笑,打趣道:“怎么害羞了?许长欢不是自诩最英姿飒爽的?”

我脸一红,忍不住晲了他一眼。他挑眉一笑,继续道:“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,是在乐游原比试射箭,那天桃花开得极好,桃花影里,那个穿着红衣骑装的女子,我瞧了第一眼,就想着以后定要讨回家做媳妇。”

他伸手将我拥在怀里,忽地柔声念道:“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”

那诗的下一句却是——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。

我心下恻然,嗔道:“你再说,再说我就走了。”

他连忙握住我的手,眼眸里无声地闪烁一下,低声道:“对不起,欢儿,自从你嫁给我之后,就没过上几天安宁的日子,现在又要让你跟着我在战场上担惊受怕。”

我倚在他的怀里,伸手揽着他的肩膀,摇头道:“君竹,你不要这样说,人的一生,总要遭受些磨难,重要的是,这些磨难你是和谁一起受的,君竹,你是我许长欢想要相伴到老的人,跟你在一起,我无怨无悔。”

他眸中一动,抬头望向帐外夜空。

帐外月华莹然,他拥我在怀,眼睛里的笑忽然顽皮起来:“月华如水,美人在怀,得好好喝几杯才行。”

“喝酒?”我好奇,“行军不许饮酒,众将不是还要等着你商讨战事么?”

君竹摆摆手,一派舒闲道:“不管他们了。”手执酒杯,又递给了我一杯酒,嘴角噙着一缕灿然的笑,“咱们就喝一个交杯酒吧!”

原来他是这个意思。我眼波明媚:“好呀,那我就陪你喝一杯。”

他端了酒过来,我们手臂相交将那酒喝了。

我一口饮下,冷不丁被酒呛住了,我甩了甩舌头,只见他正柔柔望着我,我忍不住埋怨道:“这是什么酒?真是辣,亏得你喜欢!”忙搁下酒,拣了筷菜吃。

他眸子里深情款款看着我,低低道:“我只是舍不得你……长欢……”

他静静坐在我面前,一滴泪从他乌黑的眼睫缓缓滑落下来,无声无息地落在手心。

我不解问: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
才问得这一句,只觉头一晕,无法控制地趴在了桌子上。

我心中顿时明白了,努力地望向他,他眼眸里噙着泪,流出万分眷恋。

原来他还是要我走!

我伸出手想摸一摸他,挣扎着说出一句话来:“君竹,我在广陵等你,等你来接我回家,回长安……”

他将我搂在怀里,温软地握住了我的手,帐外是茫茫的夜色,和如水的月光。

我困意愈浓,只觉一阵冷风扑过,帘子被掀开,他轻轻将我抱到了马车上。我双眼越发迷蒙,眼前只有一团白絮乱飞,我看到他的唇动了动:

“许长欢,你给我记住,君子如竹,许你一世长欢!”

14

回到广陵的日子,仍像从前那般波澜不惊。王府里一派安宁,偶有一两句前线的战报传到我耳中,却也是含糊不清。君竹每隔一月亦会有书信寄来,只是信上所写都只有寥寥数字,不过是“安好,勿念”云云。

随着一日日的过去,他寄来的书信越来越少。

人间四月,春日极暖,庭中桃花盛放,我看了一回花,便进屋来。日来,我只是读书写字,或是静坐,端一杯茶悠悠直到日落。

我收到君竹的最后一封信是在初夏的晚上,宫火流萤,晚风吹过花庭,飘零一片落红。一羽飞鸽来急,那落款处还沾染着血迹,字迹潦草,像是急急忙忙写成的:“所爱隔山海,山海不可平。”

我心中直是忽悠一坠。

不久,前线传来消息,边塞一役,华夏大获全胜,然主帅广陵王却下落不明。

岁月涟漪,年年倚井盼归堂,没想到我等来的却是他失踪的消息。我记得他对我说,君子如竹,许我一世长欢,可这算来也只不过才小半生而已。

三年,我等了他整整三年。

可怎知老天居然跟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,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,我对他的记忆,只有临别前月华里他留给我的那最后一抹浅浅的笑意。

他说过要来广陵找我的,他还说要带我去看琼花的……

我神情怅怅的,翠柳担忧唤道:“王妃。”

我一挥手:“以后便唤我姑娘吧。”

如今他已不在了,我还算什么王妃?

可我知道,那日他送我离开,便是知道此战凶险,只望我能够平安。既然他希望我好好活着,那我便快快乐乐地活着。江山红颜,他两个都没辜负,我该为他感到欣慰。

后来,这样想想也就释然了。

没多久,一道旨意来到王府中,陛下下旨除去我的皇籍,我可另行婚嫁。

没多久,我收到了阿爹阿娘的来信,我就要回家相亲去了。按我们当地的风俗,长姐不嫁弟弟便不能成亲,我知道我的弟弟许长宁,早已巴巴地瞧上了姑苏水边当垆卖酒的小娘子,也不知偷偷爬在人家墙上看了多少回。

姑苏城的媒婆听说了这事,竟兴致勃勃地给我送来了一大堆少年郎的画像。她们一番盛情,教我不好推却,我哭笑不得只好收下了。

翠柳将画像撂到案上,我随意翻了翻,不想竟混进了君竹。

我将那幅丹青取出,陈铺在案上,画上的他身处一片桃花林中,笑意浅浅,宛如月光流水般的皎然。我指了指他,嗔道:“你呀你呀,你再不来找我,我就真的要被别人抢去了,到时候看你后悔去罢!”

我收起他的画像,又看了几个旁人的,拣了一个较为中意的,打发人同媒婆说,叫她给我们约个时间见上一面。

去相亲之前,我嘱咐翠柳备好长寿面,先再去见君竹一面。

君竹在战场上失踪,我找不到他的骸骨,便拿他以前常穿的单衣,就在广陵城外的一片桃林中给他立了个衣冠冢。每年他生辰的时候,煮一碗长寿面,折一朵洁白的琼花,寄到他的身边。

那碗长寿面,算是补上他的岁月绵长吧。

翠柳吩咐了马车等在府门口,便回屋来叫我:“姑娘,下雨了。”

我踱到门口,只见外头果然落着淅淅沥沥的小雨,便道:“那先等一等,过会儿再去吧。”

翠柳应了一声,因没带木伞,连忙往长廊檐下跑。她一心急着躲雨,倒不曾抬头看路,冷不丁撞到了一个人,她连忙致歉:“哎呦,对不起,”抬头,“殿……殿下……”手中抱着的漆盒掉在了地上,“啪啦”一声,溅起无数水花。

我不可思议地抬眼望去,他弯下腰来,捡起落在地上的食盒,交给翠柳,然后慢慢走向我,唇边露出一个笑:“呦,这是要祭拜我去哪!”

春日游,杏花吹满头,陌上谁家年少,足风流?

我喃喃念着他的名字:“君竹……”

他毕竟不是甘于做个太平皇子的闲人,他同我说,他偷偷潜入倭国,打探出了它的下一步计划,为江山,为守住华夏文明。只是,教我白白牵挂了三年。

可这些我都不在乎了。三年又如何?只要能像现在这样看着他,三十年我也等得。

如水的思念再也无法抑住,我猛然扑进他的怀里:“你怎么才来……”

翌日,春风十里扬州路。

尾声

唯美又梦幻的薰衣草为君竹与长欢的故事画上了一个畅意的感叹号,从此君子如竹,许你一世长欢。

十重封印全部解开了!

司茶拉起侍剑,急不可耐奔回苍梧山,激动地双手高高捧起古书,递给青帝。

“孤鸿和小尼姑的故事开启了第一重封印,是一朵蒲公英,它的花语是停不了的爱;

第二重封印,子卿与阿九,花开彼岸,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;

第三重封印,秋月白与碧落,隔着国仇家恨,终是月下美人,昙花一现;

第四重封印,孟浪与长亭,爱到荼蘼花事了,生命中最灿烂、最繁华、最刻骨铭心的爱即将失去;

第五重封印,楚流香与非狐,一对双生花,用最深刻的伤害表达最深刻的爱;

第六重封印,萧余暮瑶,逍遥江湖,相忘江湖,紫藤寄托着彼此依依的思念;

第七重封印,鸿飞未书,鸿雁传书,宛如骄傲坚毅的月桂树;

第八重封印,顾盼长安,由纯洁的水仙寄去绵长的思念;

第九重封印,热烈的初恋故事,一如灿烂的向日葵,满怀忠诚的爱;

最后一重封印,长欢等到了君竹,君子如竹,一世长欢,如薰衣草般甜美。

十折故事皆自动刻在了古书上,请青帝审阅。”

青帝亦早已澎湃难抑,满怀期待地翻到最后一页,却看见美颜古书上赫然写着六个大字:“管住嘴,迈开腿!”

编者注:点击进入作者主页,收看作品上篇。